我急于挣脱那种梦魇带给我的痛苦,很痛快就点头答应了。
第三天晚上,是那个老人的大夜。
这一天他们家族所有的人以及亲朋好友都要来守夜。而我午时不到就过去了。
还没有走到边,那种焚香和烧纸钱的味道,便远远地飘过来,充斥着我的鼻腔。
灵堂里很多的人。
我有些拘谨,太多的叔叔伯伯姑姑姨娘及众多表亲都在,他们都认得我,而我却分不清他们是谁。因此只好带着谦虚而礼貌的笑容,一一向他们点头问好。
他们大多都会问几句我的爸爸妈妈可好。而且他们几乎都知道我的事情,在农村里没有秘密。
“卢苇!”
一个年轻的男孩,惊喜地叫了我一声。我定睛看去,他穿着一身道袍,却是我认得的。以前每年都会给我奶奶拜年,是我奶奶一个内侄的儿子。跟我算是表亲了。长得高高瘦瘦的,也称得上眉目清秀,很讨人喜欢的那种。
“你好。”我依旧是一个礼貌的微笑。
“我是刘连彬。”他走上前,站在我的面前,近距离地看着我,眼神灼灼。
我点点头,“记得的。”
“记得可就要叫我哥哦,我比你大。”他手里把玩着一顶道士帽子,不停地转着。
我也不矫情,直接叫了一声连彬哥。“连彬哥,你什么时候学这一行了?”
看看灵堂里,七八个先生,可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人了,年轻人现在谁还学这个。
“我高中没毕业就开始跟着爷爷做这行了。现在能独自掌坛。”他言词之中不无得意。
我也真的一下子就多看了他几眼,能掌坛,就说明是学到了些真本事的,遇到邪门的事情,是能镇得住的。
第八章 枕头边放把刀
“听姑婆说,你的火焰低呀?”他拉着我走到了一边人比较少的地方,低声地问着。
我迟疑了一下,“也不知道是不是火焰低,就是睡觉的时候爱做噩梦。”
“枕头边放把刀!试过没有?”
“嗯,放了。没用。”
岂止是放了,奶奶在我的床头上放了菜刀,柴刀,剪刀,斧头,就只差放锄头了。
“等下我给你提火焰。”他说着摸了摸的我额头。
我下意识地一躲,他倒是一点也不尴尬,乜了我一眼,“我在给你敕字号呢。”
“现在么?”我怔了怔,“不是要到晚上吗?”
“是的,是要到晚上。等穿起法衣请神的时候,再弄。”他咧嘴笑了笑,“先捉弄你一下,占占便宜。。”
堂屋里有人叫着他,他看了看我,“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,等下第一个给你弄。”
我答应着,看到他走进灵堂里开始忙起来,才转过身,来到外面门廊下。总觉得身上有两道目光,让我很不自在,我抬眼寻过去,看到了站在柚子树边的他,那天晚上送我回家的白衣男子。
此时他依然是白衫黑裤,一只手负在身后,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着一根香烟,双腿微微分开,笔直地站在那里,像一棵挺拔的劲松。我看过去的时候,他正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来,样子慵懒而优雅。
他应该早就看到我了,而且看样子是记得我的。我的心莫名的狂跳了两下,下意识地就向着他走了过去。
那天晚上看到他的眉毛,是黑而直的。此时白天看过去,依然浓黑,又直又长,是那种传说中的剑眉。
相对于那对英气逼人的眉,最让我心动的是他的眼睛。
终于能看清楚他的眼睛,我的心里竟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小激动。我不止一次跟人说,我喜欢男人单眼皮。而他竟然就是单眼皮,而且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单眼皮,眼尾微微地上挑,薄薄的单眼皮上长长的一排浓密的睫毛——竟然长着一对长长的凤眼!
传说中这种眼睛看人时,波动流动,风情万种。可是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时,那些幽暗的眸子,却没有一丝“风情”,倒是那种无形的压迫感,立即欺上身来。